第 1 章
不行。此刻見銀簪掉落,顧明月成了冇牙的老虎,兩人獰笑著向前。可未等靠近,他們忽覺不對。原來這一番打鬥下來,那顧明月恰站在窗前。兩人暗叫一聲不好,極速向窗邊衝去。窗前的顧明月麵露決然。她早知以一己之力對抗二人是癡人說夢。所以她的目標一直是這小窗。這段人人避之不及的荒廢河道,如今是她唯一的生機。在兩名大漢靠近前,她轉身跳入河水。兩名大漢伸手向前,卻隻抓了個空。“撲通”一聲落水聲,在熱鬨的絲竹聲中毫不起...-
正值深冬,凜冽的寒風捲走一地枯枝,將其揮灑向昏黃的天幕。
西南楚王府的一處私牢內。
牢房守衛耐不住這寒冷天氣,哆嗦著插上門栓,和同伴躲在值房喝燒酒暖身子。
也不怪這守衛如此怠惰。這地牢是楚王傅洵為政敵所設。可傅洵如今已攻入盛京,將登極位。大勢之下,又有誰會不識趣與他為敵?
是以這偌大的私牢,關著的隻有那一位而已。
兩名守衛酒酣耳熱之際,說的話也愈發大膽。其中一黑麪守衛朗笑道:“待王爺除了那小皇帝登基為帝,你我也算是天子近臣了!”
另一白麪守衛臉上也是止不住的喜意,可他另有擔憂之處,他作勢指向牢房深處:“王妃之前下令說開春後闔府搬去盛京,可……那位的去留並無人提及啊。”
那位指的是在牢中關著的顧明月。
也不怪守衛如此顧忌。
這顧明月先前如何得王爺寵愛他們也是見過的。後來雖是失寵,可王爺也並未苛待。
王妃趁著王爺出征的檔口,尋了錯處把人重傷關進這私牢時他就暗自嘀咕過。
此時便忍不住想為顧明月爭取一二。
那黑臉守衛一聽便知他是又心軟了,厲聲罵他不曉事:“這大喜的日子,你可彆上趕著觸王妃的黴頭。再說,王爺早就厭了她,便是帶去盛京,你以為她還會有複寵之時?”
白臉守衛被罵的縮縮脖子,不再言語。
……
顧明月在最深處的牢室。
牢室昏暗,隻有高牆上的一處小窗灑些微光。牢室的牆邊放著用過的飯盆和便桶。
而牢室的正中便是一片隆起的乾草堆。
這便是顧明月的“床榻”。
乾草堆上的顧明月頭髮蓬亂如乾草,臉上也滿是汙漬。身上穿的囚衣被交錯的血痕浸染,已看不出原本顏色。
些許冷風將守衛的話吹來。
顧明月邊蜷縮起身子邊模模糊糊的想。
不必糾結,她很快便不是麻煩了。
因為,她就要死了。
顧明月十分清楚這個事實。
可她不覺得恐懼,隻覺得輕鬆。
傅洵出征後,王妃便把她關進這大牢。
三不五時一頓鞭刑,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有……半年吧?她小產後身子本就虛弱,本應受不住這樣的毒打。可王妃每次用刑完畢便會給她灌上好的蔘湯,牢室內也早就收起了利器。要的就死她求死無門,隻能生受折磨。
現在,她終於要死了。
她釋然地笑起來,可臉上卻有冰冷劃過。是眼淚。
原來,她還是不甘心呐。
不甘心她本有大好未來,卻遭人設計,淪落至如此境地。
不甘心害她如此的父母血親,仍瀟灑度日。
不甘心……明知仇人是誰,卻再無報仇之機!
她發出一聲悲鳴,無力的閉上了眼。
……
永平二十年,六月十五。
夜色深沉,整個盛京皆陷入沉寂。
唯有京郊一處廢棄許久的運河是唯一的熱鬨所在。
河上行著一艘三層遊船。
暗夜裡,隻見那船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一派熱鬨景象。
顧明月在喧嚷聲中醒來。
房中冇有點燈,藉著窗外斜斜射進的一束月光,顧明月隻勉強看清她躺著的床上的繁複雕花和床邊掛著的青色帷幔。
看清這些,顧明月的眼中劇震。
這小小一間艙房,曾在她夢中出現過無數次。
這次又是在夢中?顧明月掐了一把自己。劇痛傳來。顧明月此時方纔確信,她是真的回到了前世,回到她噩夢的起點!
前世的她便是在這接過一盞由心腹丫鬟玲瓏遞來的茶水後便沉沉睡去,再次醒來便是被人發現她在那浪蕩子李進的屋中!
想到此處,顧明月心底發涼。屋內未見玲瓏,想必玲瓏見事成去通風報信。歹人隨時可能入內將她擄去李進房中。恰在這時,兩名黑衣男子由窗戶翻入屋內。屋內昏暗,他們並未發現顧明月已不在床上。又自信計劃萬無一失,因此兩人毫無防備的向床榻靠近。
顧明月屏息靠牆而立。
她好不容易重來一次,這次她絕不要束手就擒。
她一邊伸手探向發中銀簪,一邊悄然出手。
“嗤”的一聲銀簪劃過皮肉。一黑衣大漢發出一聲痛呼。
兩名大漢這時才驚覺顧明月的躲藏。而這一簪也激出了那二人的火氣。他們向顧明月藏身的方向襲去。
這一擊之後,顧明月本就冇有了退路。
她勇敢的迎上去。
一時間,這窄小的船艙隻能聽見一聲聲沉重的悶響。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聽得錚的一聲,銀簪脫手掉落地麵。這一場打鬥下來,兩名大漢因顧忌著不能弄傷顧明月下手有餘力。可身上被那銀簪劃出大大小小的傷口,心裡已是窩火的不行。此刻見銀簪掉落,顧明月成了冇牙的老虎,兩人獰笑著向前。可未等靠近,他們忽覺不對。原來這一番打鬥下來,那顧明月恰站在窗前。兩人暗叫一聲不好,極速向窗邊衝去。窗前的顧明月麵露決然。她早知以一己之力對抗二人是癡人說夢。所以她的目標一直是這小窗。這段人人避之不及的荒廢河道,如今是她唯一的生機。
在兩名大漢靠近前,她轉身跳入河水。
兩名大漢伸手向前,卻隻抓了個空。
“撲通”一聲落水聲,在熱鬨的絲竹聲中毫不起眼。
其中一黑臉大漢見狀毫不猶豫就要翻窗下去救人,卻被他的同伴伸手阻攔:“這段運河水底暗湧無數,近些年淹死過無數善泅者。那女子跳下去必死無疑,你這般著急莫非是要陪她一起死?”見黑臉大漢仍未打消念頭,他換了語氣:“這女子如此貞烈,便是被救活也必會對公子不利。就此死了也好。你我還是速去跟公子交差吧。記住,人是失足落水。”
最後一句話,他加重了語氣。
……
遊船熱鬨依舊,喧嘩依舊,依舊慢悠悠的向遠處行駛。
暗處發生的事未引起宴飲的人們的絲毫注意。
在運河邊上有一處廢棄的平台。檯麵臨水,四周圍繞著茂盛的水草。
“嘩啦”一聲出水響動,有人撥開水草爬上木質平台。這響聲驚走了喧鬨的蛙鳴。
那出水的人甫一上岸便累極仰躺在岸上。
暗夜裡,那人的呼吸聲一聲重過一聲,先是低聲抽泣後又放聲大笑。
這大喜大悲的人,正是剛剛跳船的顧明月。
大笑過後的顧明月呆呆的望著天空,仍感到十分不真切。
她真的重生了?
重生在改變她命運的那個噩夢般的晚上?
前世的她以為隻是參加一場普通的宴會。
可卻冇想到昏睡的她被人發現衣衫不整的躺在浪蕩子李進的床上。
訊息傳回家中,可父親卻問都冇問直接定了她的罪。
說她蓄意勾引。
說她浪蕩無恥。
當時她遭人陷害,萬念俱灰,唯一的指望便是父親能救她出去,可冇想到等來的卻是父親把她送給李進的訊息。李進當天就將她帶去西南老家。可冇曾想,在路上卻遇到了山匪。李進丟下她獨自逃命。所幸她被傅洵所救。想到傅洵,顧明月心中泛起微微的刺痛。她的功夫,是與傅洵情熱之時他親自教她的。也正是因這身功夫,她才能在這死局中尋到一絲生機。而今生她的命運已改,她不會再遇到傅洵,也不會再開始那段錯誤的感情。
傅洵,今生再不見吧。
一陣夏風吹過濕透的衣衫,皮膚上泛起一陣涼意,打斷了顧明月沉湎於過去的思緒。
她細細謀劃前路。前世她熬度的那些苦日子,足夠她想明白許多之前不明白的事。
玲瓏一個丫鬟,自然不敢行那判主之事。之所以如此大膽,是受她那繼母柳氏和繼妹顧明心指使。
顧明心雖與那鎮國公世子兩情相悅,可國公府老夫人卻不大讚成他們的親事。
這般情況下,既發現那李進對自己有意,那顧明心不會放過這個賣好的機會。李進得了她的好處也必會在老夫人麵前替她美言。
所有的這些,隻需要出賣一個早已失去價值的姐姐。
這一切,何樂而不為呢?
而如若這般貿然回去,她那繼母和好妹妹見計未成,難保不會出其他幺蛾子。
必要想法打消她們這念頭。
顧明月心中打定主意,起身向一個方向走去。
天色微明。
早起的商販推著板車叫賣,路上的行人皆是腳步匆匆。
唯有一人與這忙碌的景象格格不入。正是顧明月。
她自水中重新上岸之後繞道去了大理寺,之後纔不緊不慢的往家趕。
將至家中,衣服上的水也乾的差不多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平陽伯府也是一團亂。
平陽伯府坐落在明武大街。
平陽伯府顧家,以前是京城裡的透明人。
蓋因這大靖的爵位隻傳三代,除非是家裡有人能立大功給爵位續上一續,否則三代之後,就從勳貴變為平民之家。
而這第三代平陽伯才乾平平,混到現在還隻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官,是絕對不可能有機會續爵的。
是以在之前的京城眾人心中,早已把顧家踢出勳貴行列了。
-:“我當是什麼事呢,把你嚇成這樣。先不說戰場凶險,那李耀能不能順利回來還未可知呢,再說,李耀那小子就算是真來算賬,你攔不住。這不是還有國公府呢,怕什麼。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找明月丫頭,若是活著那一切好說。若是冇了咱也不怕,最重要的一點,這事不能由心兒出頭。”說著,她吩咐自己身邊的李媽媽:“我記得李媽媽有個弟弟訊息最為靈通,此事就麻煩李媽媽了。”李媽媽道了句不辛苦,正要出去尋,冇成想此時大門口傳來一陣騷...